马克思《资本论》第二卷第五期：固定资本、流动资本和周转周期

开篇

这是我们常见的牛奶，它通常在货架上或者在运输中，当然还有可能在我们的胃里，但是它还有可能成吨的出现在河里、地上、臭水沟里，可能有人说过期了呗，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它不仅没过期，没被污染，甚至有的还很新鲜，而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大萧条倒牛奶。

对于一个快要饿死的人来说，牛奶是可以救命的，但是在一九三九年经济大萧条期间，出现了一种极其诡异的现象。

一边是饭都吃不起，快要饿死的人们，另一边是农场主们宁愿把成吨的牛奶倒掉，也不愿意低价出售或者免费送给那些挨饿的人。这一现象，它不仅仅只是发生在牛奶这个特定的商品上，还有很多维持基本生活的商品，比如小麦，棉花，玉米等等，也是如此。可能有人会问，为啥呀？那这些人图啥呀？没人管吗？

就像我们往期讲过的，在当时的资本主义体系中，商品的价值可不仅仅是取决于它的使用价值，就比如能吃饱，更重要的是它的交换价值，也就是它能够在市场上换取多少货币。如果商品没有办法以合适的价格卖出，那么它在经济意义上和资本循环中就失去了价值。

这便是我们从第一期开始就不断强调的商品的交换价值大于了使用价值，于是商品反过来支配了人，同样在当时的大萧条期间。问题的核心不是说社会没有足够的食物，相反，市面上有着大量的食物，但是大量的失业人口根本没有购买能力。

资本家们并不会因为他们没钱就主动去降价，因为降价是具有连锁效应的，它会造成价格的螺旋下跌，导致整个市场价格崩盘，最终，整个行业利润下降。

说白话就是当价格一旦跌破了生产成本，那么循环就会断裂，直至破产。而倒掉反而能够维护市场整体的利润水平，最关键的是这里面还有一个非常隐秘的控制机制。大家不妨这样去想，如果穷人可以免费的获得食物，他们对资本家的依赖度就会降低，劳动力成本就有可能减低，
进一步的上升而保持一部分人处于相对贫困的状态，反而可以不断的压低工资，使他们为了活下去而更容易的去接受低薪工作，从而减少可变资本的投入。

那么，同样在这种体系下，美国政府的方法是出资收购并销毁这些农产品。比如焚烧小麦，屠宰生猪等等，以人为干预的方式去减少市场供给，以此来稳定价格，他并不会购买这些商品并免费的发放给当时的工人。

我想用一句我们熟悉的话来总结，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而这便是我们资本论的第五期。

固定资本、流动资本和周转周期

通过前几期，我们已经明白了资本的三种形态和他们的循环过程，以及周转时间等等。可能大家看到我们本期的标题会感到疑惑，说固定资本和流动资本不就是第一卷讲过的不变资本 C 和可变资本 V 吗？

答案是有关联，但并不是完全一样，很多人会把这四个概念搞混。首先，不变资本，它是一个更大的范围。而固定资本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可变资本是更小的概念，流动资本是包含了可变资本和其中一部分的不变资本，而且就像我们在三种形态的循环中讲过的可变资本，它是能够创造剩余价值的，而流动资本的其他部分，就比如原材料，它起到的是一个价值转移的功能，可能大家听起来感觉有些绕，而且还有点抽象。

这里我们来举个例子，就比如某个资本家开了一家服装厂。厂里买了一台价值十万元的缝纫机，那么这个缝纫机它是属于不变资本还是固定资本？都是因为固定资本在不变资本中，但是我们得有一个细化的区分，首先这台缝纫机属于不变资本，是因为它不会创造出新的剩余价值，他只是将自己的价值逐步的去转移到产品中，由于他要使用多年，那么他就会有一点儿点儿的折旧。从更具体的角度来看的话，那么它就是固定资本，这个就属于他们重合的部分，也是大家最容易搞混的。那不重合的呢，由于不变资本，它是一个更大的概念，它可不仅仅只包括了这台缝纫机。

要生产出来衣服，它还得有布料线或者染料等等，这些原材料与缝纫机不同，它们往往是一次性的投入。在生产过程中会被逐渐的消耗掉，它们并不具有长期使用的特点，而固定资本在这里就只是指这台机器或者能够长期使用的东西。就比如厂房，它也是固定资本，这便是固定资本和不变资本的不同。

那么，同样光有机器和原材料，它是没有办法凭空生产出来衣服的，所以得有人去操作它。那么，工厂每个月需要支付给工人的工资，这部分就叫做可变资本。除了工资，工厂还得买原材料，这部分的支出构成了流动资本中的一部分。

这就好比铁打的机器，流水的材料，而工人的工资之所以是独一无二的可变资本，是因为工人的劳动是能够创造出额外的剩余价值的。但原材料它自己本身是并不能创造出新的剩余价值，它只是将自身的价值转移到了衣服上。它起到的是一个价值转移的作用，所以可变资本是更小的概念，流动资本是包含了可变资本和其中一部分的不变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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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这些后，现在我们把它跟我们往期的内容结合起来。首先固定资本在资本循环的三个阶段中都有出现，它存在于多个生产周期中，它的价值不会一次性的直接转移，而是逐渐的分批的转移到产品中。

就比如一台使用寿命为十年的机器，它的价值会在十年内逐渐的转移到产品中，而不是在第一年或者第一次循环就完全的转移，因此，它的周转速度很慢。

而流动资本刚好与它相反，它的价值会在一个生产周期内全部的转移到产品上。这就导致了流动资本的周转速度要快于固定资本的周转速度，那么基于这个特性，我们便可以发现资本的内在矛盾。

即固定资本和流动资本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它并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相互依赖，相互制约的。这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对立统一，可能大家觉得有些抽象，

我们说白话就是，依赖是因为固定资本的存在，它决定了生产规模的稳定。资本家必须投入大量的固定资本来去保证生产的持续，就比如没有了工厂和机器，那么生产过程就没有办法进行，但是，固定资本的投资，它又是长期的，一旦投入了，它就很难去灵活的变化。如果生产出来的商品没有办法顺利的流通，或者快速的周转去收回资本，那么就有可能让这些固定的投资砸在手里，而这个周转速度，它又取决于流动资本。流动资本的周转速度越快，资本家就能更快的收回投资，并开始新一轮的生产。但是，流动资本的获取又依赖于市场条件和需求，这就造成了资本家希望加快流动资本的周转，以此来去提高资本积累的速度，但固定资本的长期性投资又恰恰的限制住了生产的灵活性，这便是资本的内在矛盾和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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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朋友会问，那照这样发展资本岂不是会随着时间的拉长而相对的赔钱？

不，答案就在比例上。由于固定资本和流动资本的比例变化，会影响资本积累的一个速度，所以在资本主义发展的不同阶段中，这个比例也在发生着变化，这就迫使着资本要根据比例去做出相应的调整。

就比如，在工业革命时期，也就是资本主义处于早期发展的时候，主要依赖于流动资本。资本家们更注重快速周转，以此来去获取更多的利润。而在资本主义比较成熟的时期，比如 20 世纪后期的英国固定资本投资的比例开始提高，比如建立自动化生产大型工厂，全球供应链等等，资本开始依赖于技术，以此来去提高生产，加快积累。时至今日，资本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主要依赖于大规模的实体投资，而是更加依赖于货币霸权体系、金融化、外包和产业转移等等，来去不断的减少固定资本的投资，以此来去提高资本的流动性。

就比如美国高喊着所谓的去工业化，他们通常会把生产环节外包给第三世界的国家，就比如印度，以此来去减少固定资本的支出，同时还可以压低生产成本，那么此时就不需要在本土以高额的价格去建立自己的工厂，而是靠各个环节的供应商或者合作伙伴来去承担生产所需的固定资本投资。

可能有朋友会问，那他们会投资什么？答案是金融，他们在赚取利润后最先做的并不是优先升级设备。而是利用金融市场去回购自家的股票，以此来抬高股价，提高投资回报率。

比起长期投资实体产业，资本更倾向于短期的金融套利，所以大家便能更加的明白那句话，就是资本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增殖。生产手段只是一个过程，当出现了可以替代实体生产的工具时，那么实体自然就不再是核心。但代价就是泡沫会越来越多，腐败会越来越严重，独立工业生产能力也会越来越差。这些因素反过来又会影响他们的军事制造体系，说白话就是脱实向虚，当经济基础都以金融投机为核心导向时，那么上层建筑自然的就充满了泡沫与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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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刚刚的这些例子，大家可以发现，它们对应了不同时代的经济危机。而造成这些危机的原因，往往就是每个阶段所过度依赖的东西。这就像我们常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比如我们开头的一九二九到一九三九年的经济大萧条出现的倒牛奶事件，其本质就是依赖流动资本过度的追求周转速度，从而不断的剥削工人形成了生产过剩，商品泛滥而购买力却因过度剥削而没有办法跟上，造成了资本主义历史上最长的一次经济危机，工厂大批量的倒闭破产，大量的固定资本被闲置，而流动资本也因为市场需求而萎缩停滞。

二零零八年的。美国次贷危机就是金融资本过度投机的一个必然结果。由于当时房地产的价格疯涨，大多数人根本没有办法去购买。在这种情况下，金融机构将高风险的刺激贷款打包出售吸引了全球资本的一个投资，但随着房地产泡沫越滚越大，最终破裂，大量的借款人根本无力偿还贷款，导致房价暴跌，银行资产迅速贬值，金融体系陷入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最终这场危机不仅导致了美国经济衰退，还引发了全球金融市场的一个海啸。还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不算危机的危机，也就是俗称国际投资杀猪盘的印度，不仅扣押了美国某公司的产品，还封了他们在印度的工厂，以此来索取高额赔款。这就是因为把生产环节外包给第三世界国家的一个典型案例，当然有朋友可能会想到是不是因为美国脱实向虚导致军事体系不够有威慑力，印度才敢这样，这个我没有办法准确客观的去回答，可能也有可能也没有，因为印度这个国家比较特殊，它几乎是无视国际地位无差别的去收割每一个来他这里投资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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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们回到正题，明白了什么是固定资本和流动资本后，那么我们便能理解什么是预付资本的总周转。

说白话就是，资本如何去维持自身的？持续循环，首先预付资本就是资本家在生产周期开始时所投入的资本，也就是固定资本，加上流动资本。就像我们刚刚的例子，资本在任何的生产过程中都必须同时的投入固定资本和流动资本，他们两者的比例决定了资本的周转周期和增殖速度。而预付资本的周转就是资本如何把生产过程转化为商品并流通到市场上卖出，最终让增殖的货币重新的回到资本家手中，以此来去再次的重新投入生产。首先是 G-W，也就是货币资本转化为生产要素，资本家用货币购买固定资本，比如机器厂房和流动资本，然后进入到生产过程 P。

生产资料与劳动力相结合，创造出新的商品后，资本就进入了价值的增殖阶段。此时，固定资本的价值逐步的转移到了产品中，而流动资本的价值则在生产周期内完全的转移到产品上。

接着便是商品资本转化为货币，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卖出环节 W’-G’，生产出的商品进入市场销售，实现资本的增殖。而资本家在销售后收回的货币 G’ 比初始的预付资本 G 要更多，那么多出来的这部分就是剩余价值（m）。最后就是再投资 G’-W，也就是将部分增殖后的资本再次的投入生产，来去开启新一轮儿的资本循环。

大家可以发现，这个周转过程决定了资本的积累速度。如果资本周转缓慢，那么预付资本的回收时间就会延长，那么资本家就无法迅速的再投资，从而限制了资本的积累速度。

就像我们上期讲过的，所以资本家们会尽可能的想尽一切办法去缩短生产时间和流通时间，这就造成了对劳动者的恶意剥削和商品拜物教的出现。

同样，由于固定资本和流动资本的周转方式不同，那么资本的投资方式也会不同。就比如造船，铁路。房地产等等，这些行业的生产周期相对是比较长的，而且门槛儿比较高，资本不仅需要预付大量的货币，而且它的回流的时间也很长。这就意味着，固定资本的周转速度比较慢，资本家必须依赖长期的计划。在这期间，如果市场需求突然的发生了变化，就比如像一九二九年的经济危机，那么，固定资本的投资就有可能砸在手里。正是因为这种规模大，周期长，所以他们对整体经济的影响是最大的。同样，服装，食品等等，这些行业的生产周期相对比较短，资本家往往可以更快的收回投资，并且投入新一轮的生产。

所以这个短周期的环节往往竞争会非常的激烈，大的资本通常也会打压收购小的资本。当周转次数越来越快，那么相对的剥削就会越来的越严重，开始人为的去刻意营造失业，以此来去压低劳动力价格。最终整体出现过度投资市场泡沫化，需求没有办法跟上增长，造成生产过剩，这个时候又反过来去影响了那些生产周期比较长的行业。最终两者跟着一起崩溃，当然也可能出现生产周期较长的行业，因为周转的时间太长了而导致循环断裂，而先引起大面积的失业。

那么这样。也会影响市场上的购买力下降，同样两者也会跟着一起崩溃，这两者虽然周转时间有着很大的区别，但是。对于市场来说，他们总是互相影响的，可能有人会说你这个有点儿刻意了啊，你光举危机的例子，那他们互相影响，那繁荣不也是一起繁荣吗？你怎么不说这个呢？

答案是我们关注的点，始终是资本主义所带来的不平等和剥削。所谓的繁荣，它更多的是相对于资产阶级的繁荣，而工人的工资始终是处于一个人为控制的固定区间内的，它往往并不会随着所谓的繁荣而增加，但是它一定会随着危机的爆发而不断的减少，甚至绝对的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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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其中，大家总能发现一个点就是周期性的危机是资本主义的内在必然性。

说白话就是当资本主义，一旦形成，它往往是极难控制甚至是不可控制的剥削，压迫，异化经济危机、发动侵略战争等等，他们都是这个意识形态下的必然结果和产物，这个意识形态几乎可以异化一切，使人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而是沦为增殖的工具。

而这种必然性之所以必然，是因为他总是试图把所谓的富贵与奢华凌驾于人之上，总是试图把人当做工具，总是试图对外强调，这是一场双方你情我愿的自由选择。而不是他们的恶意剥削，他们所看重的是钱的增殖，所高喊的是他们为经济带来了多大的贡献，但是他们所忽略的是事物的两面性，在这种扭曲的意识形态中，他们忽视了大多数人所面临的选择，就是要钱还是要命，最终他要了整个经济的命，这便对应了我们所熟知的那句资本主义最终必然走向灭亡。